安居——骏马配龙须
杨维先、杨维元兄弟落业龙洞澣（方言gán）子（今赶水镇梅子村一组杨家湾）后，兄弟连枝，妯娌同心，先后添了良栋、良相、良柱、良举新一代兄弟，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龙洞澣子上方柏树挺傲，古朴幽静。有三个洞口，在宽约10米的范围内错位叠排。洞外有约10平方米的露天敞口水井，中间由一约60厘米宽的井坎相隔成大致均等的内、外两井。除供居民生活用水外，还承担下游数百亩良田的灌溉重任。后来又成为重庆回归水业公司的取水口。
今天看来，龙洞濣子只是本地区常见的喀斯特地貌形成的石灰岩溶洞，十分平常。但据当地90岁居民杨正坤回忆，又带上了一点神秘色彩。
下洞出水。过去的老人讲，这里冬天都是热气腾腾的，伸手进水，还很烫人，应该是一股温泉。更神奇的是，人们路过时，只能蹑手蹑脚。如果脚步声过大，立马就会泛出大水涌泄出来，躲闪不及的话，还会被冲进沟里。类似于今天所说的“喊泉”。可惜，随着清末开采煤矿，破坏了地下水系，这个奇观早已不复存在。
上洞是旱洞，比下洞高出约一米。外窄内宽，尽头处有大片沙坝。跨过去后，呈现在眼前的是看不出流动的平静水面，应该是一条不知流向哪里的暗河。
右侧也是一个旱洞，是与水井相连的一条窄缝缝。露天部分恰好能容下一个人侧身爬进，里面稍宽、稍高。被杨氏雅称为鮓（音zhǎ）䐞（音ruò）沟。原因是洞内适宜的温度、湿度，以及石滩现存的碗状凹槽，很适合用坛坛扑酸鮓䐞。直到现在举办清明会，上桌的时候就要考问寻宗而来的族人：知不知道鮓䐞沟？鮓䐞沟是在龙洞澣子的左边还是右边？答不对就不能入席，用以甄别是否真的同宗。
龙洞濣子水井旁边，以前有一棵杨柳树。先祖突发奇想，认为这地名既然叫龙洞澣子，就图吉利讨彩头，把喂养的马牵到水井边，杨柳枝叶随风飘拂恰似苍髯如戟的胡须，组合成了不言自尊的“龙须马”画面风景。不但可以展示自己的威慈，还可以提升杨氏在当地的名望。
没有想到的是，早晨把马牵来拴在杨柳树上，傍晚去看，井里的水就枯了。以为被渣滓堵塞了。没有水，连饭都煮不好。先祖就找来一根长竹子杆杆，伸进洞里去使劲剟（duo），直到出水为止。
没想到，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噩梦：洞内的龙子变成一个虬髯公来到他床前，怒目呵斥他。原来是龙子看到外面的白马后，引发了扬鞭一跃的兴趣。立即顺水往外游，但游到洞内一夫当关处，就卡在了那里，把水堵住了。长竹杆往里面使劲剟的时候，就把龙子剟得惊痛……
被梦惊醒后，先祖吓出一身冷汗。心想，如果龙子报复，翻江倒海地折腾，一族人的田土房屋、身家性命，全都不保。立即起身去找道士，杀猪宰羊办法事，连续搞了七七四十九天谢罪，直到龙子原谅为止。
外逃——饿虎来威胁
真是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到。“在龙洞澣子生活期间，维元妻张氏因虎伤而死，被称为‘虎伤老祖婆’。就葬在老房子右下侧，墓现已修缮。”杨正坤又摆起这个凄惨又豪迈的故事——
某天阳光正好，一大家十来口人一早就集体出动，在坡上开荒挖土，中午都是喝着山水啃麦巴将就吃。眼看黄昏将至，勤劳的女眷们先行回屋煮晚饭。维先妻蓝氏张罗着进灶房生火，维元妻张氏吆喝着去推磨。创业阶段，房屋褊窄，石磨摆在屋檐下。张氏端起一盆水先跨出门槛，清洗磨子作准备。
突然间，坝子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对面坡上一只体格硕大的老虎窜出林子，向这边猛扑奔来。一心想到丈夫、儿子能够回来就吃上热饭的蓝氏、张氏等，丝毫没料到危险已经来临。就那么一两分钟，跳进坝子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扑了过来。好在上千里移民路，乌云和诡月从来没有善待过与命运抗争的人们，女人也不例外，因而砺就了一副硬朗的身子骨。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张氏瞬间就回过神来，立即把手头的木盆甩过去，恰似一个笼笼箍住老虎嘴，躲过了第一口。紧接着钻到磨子靠墙侧的通道里，腰一猫，又让扑过来的虎口撞到墙上碰一个趔趄。连吃两亏的老虎转了方向，跳上基檐坎从通道方向扑咬过来的时候，张氏手头已经操起长长的磨杆，顺势戳进了虎口。这漂亮的三板斧，把老虎都弄懵了。也许它心头还嘀咕了一下：“我就吃个人，有这么难吗？”
等老虎再发起新一轮攻击的时候，早就被吓呆的蓝氏等女眷也在后怕中稳定了心绪。她们知道，今天与老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正好灶膛里的木棒，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蓝氏带着娘子军们，每人都取出一根碗口粗的火棒，双手捧着冲了出来，刺向老虎，还喊着“冲啊、杀啊、打老虎啊”给自己壮胆。
野生动物怕火。已经扑倒张氏的老虎，看到这火光冲天的场景，立即咬着幼虎往外甩，幸运地逃出火圈拣回了一条命。三胞虎中的最后一只，等虎妈妈再去救的时候，已经被猛火吞噬，在凄惨的叫声中烧死了。再不逃，命来交！凶恶的老虎放下张氏转身就跑。
蓝氏等急忙去救已被老虎撕咬过的张氏，但为时已晚。张氏虽然没有变成老虎的腹中餐，但咬伤严重，在精疲力竭的打斗中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
“弱女子能够打跑老虎？”笔者一行在半信半疑中试着搜索，居然找到了类似的——湖北省神农架林区宋罗乡的陈传香，在1975年19岁时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身长约2.53米的成年金钱豹。这位当代“女武松”经《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广泛报道，被湖北省授予“打豹英雄”称呼，还召开了一个1700人的授奖大会。说明这个虎伤老祖婆的故事并非不可能。
笔者向杨正坤转述了已迁居贵州桐梓、74岁的杨月国等族人“张氏失踪后，家人在龙洞澣子发现了扁担和水桶，旁边还有一双人脚板”的另一版口传记忆后，杨正坤说，“这是发生在贵州那边另外一家人的事。时间久远了，族人们就搞混淆了。张氏祖婆的墓仍在，埋的是全尸。”其实笔者明白，很多家族故事都是来自一代又一代的口口相传，难免会进行一些重构，而且时间愈久远，真相就越来越模糊。
康熙年间綦江的虎患有这么严重吗？笔者满腹狐疑。经查阅相关史志，得以证实。清《綦江县志》就有“李秉直……康熙七年（1668年）知綦江。时土广人稀，郊原多虎狼迹”“群虎白日出游，下城楼阙破残，人户四野荒凉……行者虽五七同群，执器械前后，中间必有一失”“七八年来，邑多虎患……三两成群，远近之犬几尽……鲜夜行者”等虎患记录。清《荣昌县志》也有“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新任知县张懋尝带着7个随从赴任，入城即遭虎噬，仅3人侥幸逃脱”的记载。
虎伤老祖婆的悲剧发生后，整个族人都弥漫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中。维先、维元兄弟深思熟虑，就此分别。维先迁落石坑、盐井河一带（今赶水风门村和盐河村、安稳高滩村）。维元选择了入川路上放弃的江津西湖墨斗沱。
传承——回迁与寻根
一晃又是几十年。杨维元迁墨斗沱后，独子良举的两个儿子金连、银连也长大成人。维元遗嘱曰：春秋蒸尝，昭穆无列，祖母张（即“虎伤老祖婆”）的坟墓仍在旧地。待虎患稍息，还是该有个回去守祖业。雍正元年（1723年），分拈家业。金连拈受江津墨斗沱，银连拈回龙洞澣子。
外迁的杨维先及妻蓝氏辞世后也归葬龙洞澣子。杨正坤还告诉笔者，在1958年起的多次平坟运动中，夫妻俩的合葬坟茔被族人以用作自留地种菜而保下，至今完好。就是今年正月初五，还有来自云南茅草坪的七八个人，代表那一方的维先后裔，寻得祖墓后塞然低头……
一本同来各树栽，荣枯秀顽各剪裁。为了纪念先祖们敢于离乡背井、艰苦打拼的创业精神，该支杨氏按他们名讳新创字辈为“明维良连仕文金，之应星光月正清，有道方能成永泰，弘农世代显朝廷”，族繁至今。
上世纪80年代，杨泽林修谱时曾在入綦始祖杨明阶落业綦江第一站南门水井沟发现一支也自称明阶祖后裔的杨氏。现居广州番禺区，原籍贵州遵义的杨正君，也是10年前在网络上碰到这28字的寻亲聚族集合贴文，让散居播州区龙坪、三岔、喇叭等地的一支族人实现本源相接。2013年春节，杨正良也提供了他1972年到湖北荆州接兵时，了解到江陵县城西五公里左右有七八百户杨氏的字辈完全相同，又燃起了族人寻找返回原藉的杨维栋后裔的血脉希望，期待犹如串珠的累累子孙得以承先启后，鞭策智愚贤实，守耕读，勤奔波，多施为，亦咏亦歌。（全文完）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来源：大美綦江
原标题：綦走发现丨“虎伤老祖婆”家族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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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5 19: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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