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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客车疑似快退休,一路颠簸,终于爬上山顶。当明子拖着沉沉的步子出现在关坝学校的时候,教导主任满脸堆笑点着小碎步跑上前接过他的包裹,拉住他对着身边满脸皱褶的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说:这是李校长,这位是城市里来的大学生朱晓明。明子正欲开口,校长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咧张着嘴,一口布满烟渍的黄牙凸显着,口里连声道:欢迎城市里来的大学生,欢迎城市里来的大学生,这里的娃儿太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也许是太过激动了,满口子的星沫,都喷到明子脸上了,还夹着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明子打量着这位黑西裤下面套着一双沾满黑黄泥土的白球鞋的矮小男人,嘴角堆起的笑容已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老花镜片已掉至鼻尖,两道寒光从镜框上面斜射出来,令他后背一阵发凉。教导主任从裤兜摸一黑哨,随着一尖利的口哨声,校长转身双手一挥,学生们立刻举起手中用红纸扎成的大花,扯破着嗓子齐声大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声音很高亢,震得学校都快碎了!
校长领着明子穿过铺满细碎黄叶的小路,转过几道弯来到一幢青砖楼前,青砖楼墙面脱落的灰沙诉说着年代的久远。走进一个拱形的走廊,走廊里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校长说:你跟紧我,小心点。明子集中精力寸步不离地跟着校长,可还是被什么东西绊住,借着拱形门外微弱的光线,这似乎是哪家丢在外面的笤帚。突然一道亮光令明子睁不开眼,原来主任打开了一扇门。吱呀——有几道门也打开,几个大的小的胖的瘦的脑袋探出来,对着明子笑着,那笑,令明子的心头立即涌出一股暖流。这时的走廊里充满了亮光,走廊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厨具。校长说:这就是你的寝室,委曲你了,我们这里的条件就这样了。校长这时的表情温和,充满着歉意:一会我叫个老师来帮你收拾一下。对了,门外转弯下去再向右转两次弯有厕所。
校长走了,明子不知把包裹放在哪儿。屋子里充满了灰尘和潮湿的味道,还夹杂着尿骚味。墙角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那些黑灰色的东西稳稳地坐于阵中,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那神情分明充满着挑衅,一股怒火突然从明子心中燃烧,他拾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扔向那些黑灰色的东西,那些蜘蛛网只如在微风中轻轻颤抖了一下一样,小石头毫无震慑之意,那些小东西仍若无其事地守着猎物。小石块穿过蜘蛛网打在墙壁上,立刻,墙上的灰沙悉悉嗦索地层层往下掉,一直掉到窗子底下的一张单人床上,床上凌乱地铺着稻草,上面也充满着厚厚的灰沙和颗颗大大小小的石子。床底下有着湿漉漉的水渍,并发出令人恶心的尿臭。明子捂着鼻子小声骂道:TM谁这么缺德,在这儿撒尿!
没有哪个在这里撒尿,这是老鼠们干的事情。随着一阵嘻嘻地笑声,一位手拿着清洁工具地微胖的年轻女子倚在门口,歪着头对着明子笑着:我是校长叫我来帮你做清楚的,我叫杨凤。说完杨凤便闪身进了屋,动作很利索地打扫起来。屋子比较小,容不下两个人在里面忙活,明子退在门口,不知所措。杨凤很仿佛健谈,边干还边和他聊天:我是这里的代课老师,快五年了。我们生来就是做庄稼的,干得粗活,你就在一边看着吧。只一会儿,杨凤就干得汗水沽沽流,汗渍顺着脸流过脖子,渗进衣服。杨凤直起身子,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用手扇着,凉快歇息了一会,又弯腰撅臀地忙活起来。汗水完全浸湿了她的衣服,衣衫紧贴着皮肤,胸前肉鼓鼓地已完全显现出了它的外形,并在忙活中一颤一颤地抖动着,充满了诱人的味道。明子忙转转头,心中小声骂自己流氓。
半小时的工夫,屋子里已焕然一新。杨凤头发上,睫毛上都布满了灰尘。她用手抹了一把汗水,端着一贫脏水说:我洗洗后再来给你铺床。说完出去了。一会杨凤便进来了,身上充满了汗味,脸和手已洗干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很明亮,完全能清晰地看到她细细白白的皮肤,还有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她翻出明子的包裹。明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来吧,杨凤一把推开他,带着一丝妩媚的笑意说:这是女人家的事情,在城里读过书的大学生,还怕笑不成?明子只好顺从地站到一边去。杨凤铺好床,再把衣物一件一件细细地折叠起来。
杨凤走了,走的时候回头对朱晓明说: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吧。说完就拿着清洁工具走了。屋里安静了下来,蜘蛛们也隐匿了起来。明子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突然,一股酸酸楚楚的味道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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