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良弼和留下名字的妻子——三角中坝村“考古”记（二）

xia2021 · 发表于 2023-5-31 10:34:49

文化志愿者走在“贡米之乡”探索”山似太古”的路上通讯员尘埃摄

文化志愿者向85岁的贺泽绪老人了解题刻作者信息特约通讯员杨友钱提供

2023年5月24日，本报第四版“綦走发现”专栏以《寻找“古太似山”》为题，介绍了清咸丰五年（1855年）的“山似太古”摩崖题刻的发现过程。本期将继续跟进探索。

【撰题作者现真身】

撰题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呢？从落款“贺良弼题书”前，没有任何修饰定语来猜测，他可能并没有取得科举功名。

直觉告诉文化志愿者们，贺良弼就是附近的人。一打听，万家岩上方步行几分钟的小屋基，就有姓贺的。笔者后来在小屋基及相邻的横山镇天台村筲箕塆等贺姓聚居地问了数位老人，他们都没有注意“山似太古”这几个摩崖题刻，更不用说谁写的了，也不知道贺良弼与他们家族的关系。

一筹莫展之际，筲箕塆热心的84岁老人贺泽绪，拿出了一本珍藏的清咸丰五年（1855年）季春月《贺氏宗谱》。如此长篇累牍的繁体古谱，该怎么查找呢？笔者首先想到中国古人按字派取名的规则，但该支贺氏28字派为“文荣天子国朝同，泽本仁心世业崇。先绪能承惟体德，龙腾凤起定光宗”，并没有“良”字辈。难道贺良弼真不是当地人？

幸运的是，《贺氏宗谱》在记载上述字派时，接着又记下了“号曰：安远元良理学昌，诗书啟后焕名扬。芳徽继耀显君赐，运会时开佐大邦”，恰好也是28字，第四个正好是“良”字，与字派第四字“子”相对应。笔者立即翻阅《贺氏宗谱》记录的“子”字辈条目，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子英，虚齐府君次子也，字良弼，号钟之，又星元，道光二年壬午岁十月十九辰时，生于綦邑永里十甲地名小屋基。”

原来，贺良弼就是贺子英，生于1822年。遗憾的是，至少到《贺氏宗谱》编撰时的1855年，他并没有取得包括秀才在内的任何科举功名。志愿者们回来后翻阅清《綦江县志》《四川綦江县续志》，也没有发现有清咸丰、同治、光绪年间的贺姓功名人物。基本可以判断，贺良弼是一个文运不佳的读书人。

【綦江女子留名字】

笔者还在《贺氏宗谱》同页查到了贺良弼妻陈氏的记录，“陈氏，才章公之女，字静仙，子英命配也。道光三年癸未岁（1823年）十一月二十八卯时生于綦邑思里十甲地名上垣子（属今横山镇天台村）。生子一人曰国钧，女一。”

200年前的清道光年间女性居然有“字”？笔者赶紧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没错！冯良弼的妻子就叫陈静仙！“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七年来，见识过众多清代族谱，如安稳《文氏族谱》、赶水《韩氏族谱》、永城《王氏族谱》等，都没有看到过古代綦江普通女子有“字”的先例。这是怎么回事呢？

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仪礼》，是中国最早的礼仪制度章程。其中《丧服传》记载，“子生三月，则父名之。”说明取名是不分男女、贵贱的。

而西汉的《礼记·杂记》，也有“女子十有五年许嫁，笄而字”（东汉郑玄注曰“其未许嫁，二十则笄”）的记录。意为：女子在15岁行笄礼时加字。笄也就是发簪，行笄礼时要更改幼年时代的发形，把秀发挽成一个髻，随后用緉（音liǎng）把发鬓包起来，再用笄插定发鬓。一般来说，笄礼是女子在订婚后出嫁前举行的，如果一直没订婚，最迟20岁时举行笄礼。换句话说，女子在行笄礼后才会有“字”，这就是“待字闺中”成语的由来。

但是，女子有“字”的情形，从程朱理学泛滥的宋代开始，就很少见了。偶有官宦女子取“字”也只是个例，不再是普遍现象。

且在中国古代，名字是女性的重要隐私之一，不能随便告诉外人。在当时男权社会下，即便取了“字”的女子，能在史志、墓记、族谱等重要典籍中留存，要么有不凡举措，或者是行业顶尖，以及公权审案笔录。例如西汉时期的淳于缇萦，因为代父受刑，感动了汉文帝，促使黥、劓、刖、宫等肉刑废除。再如古代四大女名医西汉义妁、晋代鲍姑、北宋张小娘子、明代谈允贤，文学翘楚李清照、薛涛、鱼玄机等。又如壬寅宫变（1542年）中企图害死皇帝明世宗朱厚熜的杨金英、苏川药、姚淑翠等10多名宫女。

而清代中期的冯良弼妻居然有“字”，而且还能够记入族谱。相反的是，记录他们女儿的只有“女一”。连贺良弼的四叔贺天成妻，该谱记载仍为“袁氏，典史灿丰公之女”，并没有因她出身官宦家庭下嫁殷实贺家而在谱上留名。文化志愿者们猜测，或是陈静仙在贺家的娴德典范，足受人尊重。无独有偶，笔者还在《贺氏宗谱》贺良弼亲兄弟贺子芬条目下，查到了“徐氏，生女一人名桂卿”的记录。说明陈静仙和贺桂卿，在贺良弼家族，享有较高的声誉。

綦走发现，惊喜连连。5月28日，又在黑山镇飞炉村发现一座同治十二年（1873年）的古墓“郑氏佳城”，除有常见的孝男名讳外，就有文化志愿者们从未在古墓上看见过的孝女名讳秀枝、寿英。

接着，文化志愿者又发现永城《李氏族谱》中，早在乾隆五年（1740年）李正绪编修时就独到地载入各代姑娘的简况。民国二十七年（1948年）李秀梁续谱时也继承了李正绪的写法，把女性嗣孙同男性嗣孙同等列入，而且注明所适门户，女婿、外孙亦有表述，打破了“本宗女性是‘外客’，不能载入谱籍”的传统偏见。

以上个例告诉我们，綦江地区自古以来就不缺巾帼典范、有识之士、开明家庭。

【宋诗《醉眠》出妙句】

那么距今168年前的贺良弼，为什么选择在万家岩题刻“山似太古”这几个字呢？

同行的文化志愿者“晨风”冲口而出，“山似太古，水流不息。这是对此地自然环境的高度概括。”文化志愿者“碧云天”补充说，“‘山’字在人们心中有稳重、威严的感觉。‘古’又有质朴的含义。既体现万家岩的神圣不可侵犯，又反映了当地的纯朴民风。”

文化志愿者们进一步了解到，横山属于“两沟夹一山”的典型地貌，其上缓坡丘陵地带物产富饶，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粮仓，还被誉为“贡米之乡”。清《綦江县志》卷之首《永里图》解说即有“上下横山亦丰美”，卷之一《山川》有“横山，在治东三十里，山势绵亘，上多平田，出嘉谷”的记录。万家岩地处横山陡峭的西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壁地形又是躲避兵匪的天然屏障，其下的乐进沟潺潺溪水终年不断，在农耕社会是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在优渥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贺良弼，屡试不中，萌生归隐之意，兴雅而题“山似太古”，就是表达知足者常乐的心境。

“古人作诗撰联题字，最喜欢引用典故，总要找一个出处。”文化志愿者“兰兰”虽然没有否定“晨风”“碧云天”的分析，但却边说边摸出手机搜索。原来，“山似太古”语出宋诗《醉眠》：

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馀花犹可醉，好鸟不妨眠。

世味门常掩，时光簟（音diàn）已便。

梦中频得句，拈笔又忘筌。

（未完待续）

文/特约通讯员杨友钱

原标题：贺良弼和留下名字的妻子——三角中坝村“考古”记（二）

来源：重庆綦江网

https://www.cqqjnews.cn/qijiang_Department/Department51/2023-05/31/content_4566987.htm